□吴淼生 张春华

鲜为人知的是，在一百多年前，姜灶“章源大布庄”纺纱织布行销全国，苦心经营创造出了属于他们的成就和辉煌。

中国南通国际家纺产业园区已历经四十年发展历程，这几乎为人所熟知。但鲜为人知的是，在一百多年前，这片热土上与张謇同时代的先人们，纺纱织布行销全国，苦心经营创造出了属于他们的成就和辉煌。

本文讲述的是当年名噪一时的姜灶“章源大布庄”。

学艺三年少年郎

“章源大布庄”创始人名叫章维善，1886年出生在安徽省绩溪，小时候上过几年私塾。14岁时，章维善被家人送到上海市淮海路与淡水路交叉口的一个布庄学做生意。刚开始白天拿“三壶”，即早晨起来给老板兼师父倒尿壶、来了客人倒茶壶、中午吃饭倒酒壶，人称“三壶弟子”。晚上拿算盘，边算账边学打算盘。

少年章维善乖巧机灵，手脚勤快，处处留心，事事揣摩，不懂就问师父，师父一教就会，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客户上门如何笑脸相迎，产品介绍如何倒背如流，讨价还价如何应答自如，等等经商要领做到烂熟于心。师父师娘打心眼里喜欢他。

章维善刻苦钻研，学会了两手同时打算盘，左右开弓，反应敏捷，几十笔账算下来分毫不错。

一晃三年过去了。那年大年三十，师娘煮了赤豆饭，意味着这是“最后的晚餐”。章维善虽然渐渐长大，但一想到从此要“单飞”了，心里忐忑不安。

春节刚过，章维善跟着师父从十六铺码头下船，青龙港上岸，乘黄包车来到“时闻机杼声、日出万丈布”的通海地区（指原南通县通海区）。

年轻有为的章维善独具慧眼，发现这里蕴藏着无限的商机，于是决定留下来，由此开启了他颇为传奇的一生。

布业巨子威名扬

章维善在姜灶港（今川姜镇姜灶社区）安顿下来，起初帮沈敬夫和习仲平合股的“同兴宏”配布，逐渐掌握了从纺纱到成品的一整套工艺流程和供销渠道。

一年后，章维善就自立门户，投资办起了“章源大布庄”。布庄选址在原姜灶大河南侧，地势开阔，水陆交通便捷。布庄把千家万户织造的布按照工艺要求收上来，然后从水路送往上海印染，色布运回来重新验收打包，贴上“章源大”商标销往全国各地。

也许是与生俱来的经商天赋，也许是学艺三年悟得的经商宝典，也许是这方风水宝地给创业者的恩赐，“章源大布庄”一开业就生意红火，并后来居上一举跃升当时南通四大布庄行列。

鼎盛时期的章源大拥有280多间房屋，仅大厅就有两个，楠木厅和红木厅。那时候，专用码头上运布船来回穿梭，柜台前送布人接踵而至，大道上手推车川流不息，好一派兴旺景象！

“和米麦饭炖春鱼”是章源大招待客人的招牌菜。据说章源大当年有200多只绿坛子，每个坛子能盛300多斤粮食，每年春汛就用它来腌制春鱼。大小客户都乐意同章源大打交道，因为这里不仅货真价实老少无欺，而且有好菜招待。由此可见其生意之火、人气之旺、声誉之好！

章源大结缘“东北王”张作霖最为业内外人士津津乐道。一个偶然的机会，张作霖看到“章源大”的布厚实牢固价格公道，于是颁发命令，东北军所有的被服军服全部由章源大供应。章氏后裔曾经有份张作霖关于使用章源大土布的手谕，可惜“文革”时遗失了。当时章源大在东北市场牢牢占据了土布销售的半壁江山。

资“三厂”结姻缘

1915年，张謇与三兄张詧在海门常乐镇南湾购地筹建大生三厂，广邀有识之士一起共襄盛举。

此时的章维善事业如日中天，但其未雨绸缪，意欲投资新的项目，其中参股进口设备生产“洋布”不失为最佳选择之一。

英雄所见略同。章维善与张謇兄弟一拍即合，决定携手合作。随后，章维善陆续拿出家产的三分之一投资三厂。双方在联手创办三厂进程中精诚合作，互为满意。

有一天，张謇先生对兄长说，章老板人品不错！他家有几个儿子，我们张家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两家结成儿女亲家岂不更好！

张詧一想，二儿子家中长女张孝媛待字闺中，与章家有上进心的三儿子般配，不妨听听章家的口风再做定夺。

章维善生有三个儿子，三子上学的时候正逢辛亥革命时期，故取名章三民。成年后的章三民身高1.8米，气宇轩昂，仪表堂堂。

张孝媛从小不缠足，上新式学校，反感媒妁之言，追求女性解放。碍于情面，她只能暗中“偷看”未来夫君，竟然一见倾心。

章维善对这桩婚事甚为满意，为感谢状元公的恩德，特地去上海洋行订购两辆奔驰轿车，一辆送给红娘张謇，一辆自用。据说当时南通全境只有七辆奔驰。

张章联姻，状元侄孙女下嫁布庄儿子，这在姜灶港实属头条新闻。

章三民和张孝媛婚后生下两子，章雄武、章忠武，忠武早夭。章雄武和张謇嫡孙张绪武同是1928年出生，二人一起上学一起玩耍，虽是发小，但辈分不同，大家戏称“大外甥小娘舅”。

张孝媛一边相夫教子，一边协助打理布庄生意。她有主见、敢担当、吃苦耐劳、泼辣能干，是个真正的女强人。

回首往事尽沧桑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不久东北全境沦陷。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章源大”不得不放弃东北这块重要市场，转战其他市场又何其艰难。

1938年，日寇侵占南通犯下严重罪行，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章源大”深受其害，生意一落千丈。

据原姜灶激光器厂厂长储荣仍健在的93岁高寿的张文兰老奶奶回忆，当时的“章源大”古色古香，非常气派。“章源大”暗中支持抗日，曾好多次把抗日青年藏在运布船上送到根据地，遭日本鬼子报复，一下子烧掉几十间房子。

好不容易盼到抗战胜利，“章源大”原以为可以重整旗鼓，谁曾想国民党政府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哪有民族资本企业的生存空间。1949年南通解放时，“章源大”已人烟稀少，门可罗雀。

章源大布庄开工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