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莺

集合了许多人智慧和心血的绘本《一个人，一座城》，历时两年，终于在2023年春暖花开的时节带着墨香而来。

这是一支平均年龄71岁的创作团队，最年长的黄培中老师79岁，最年轻的也过了60岁。

为使画作更接近历史原貌，动笔前有一年时间用来作前期准备。他们多次前往博物苑、纪念馆、图书馆查看史料，为准确描绘符合那个年代的建筑、人物，寻找翔实可靠的依据。他们还走访了唐闸、西亭、二甲、骑岸、余东等老镇，登高、爬坡、踩瓦砾，走进农家寻访老人，残垣断壁里探找细节。2021年7月6日，他们顶着近40摄氏度的高温走进江苏大生集团探寻大生纱厂的遗存。办公楼顶是厂区的制高点，没有电梯，为了了解百年前唐闸老镇的空间布局，几位老师坚持爬到顶楼，衣服透湿。“这里是广生油厂，那里是复兴面粉厂，还有轮船公司、碾米厂……”那些100多年前张謇亲手创办的产业，后来在画纸上热气腾腾地重现，让我们得以洞穿岁月，追忆先贤。

2022年6月起，正稿进入攻坚阶段，大家在临时借来的画室里集中创作。百年一遇的高温笼罩了整个夏季，但从没有一位老师抱怨过。黄培中老师疝气的老毛病加剧，为了不影响进展，他硬熬着两度推迟手术排期。因为劳累过度，沈启鹏老师牙龈发炎右腮肿痛，他抱歉地打招呼去医院开点药，很快又回到画室继续创作讨论。

“我们这6个老人加在一起超过420岁，以后可能再难有这样的集体创作机会，因此很有紧迫感。这次我们会拼尽全力，拿出张謇创业时知难而进、务实笃行的精神，努力画好张謇故事。”这是老师们共同的信念，因此，他们将大半生的人生经历、生活实践和文化修为都倾注在了作品里。

绘本文本创作打磨过程中，象征着高洁纯净、生生不息的广玉兰在文中多次出现，画广玉兰对这几位画家来说是小菜一碟。有一天，黄培中老师举着手机走进画室，“我刚在路上拍到几朵花型极好的广玉兰，我要用在画里！”大家围拢上来欣赏，兴奋得像群孩童。去年深秋，陪画家们去通州西亭镇状元街采风，来到有着170多年历史的张謇祖屋前。老屋深锁，画家们跟村里人磨了好半天，求人打开了门，饶有兴致地在里面待了许久，用手机仔细记录着灶台、窗格、残砖，甚至是墙上的斑驳印迹。一转身侯德剑和胡志明两位老师不见了，原来，他们不懂从哪借来了木梯靠在老屋旁，一人扶梯，一人攀爬，这样就可以居高临下看清状元街的全貌。我上前帮忙扶梯，抬头仰视着天空映衬下意气风发的画家，不由得感慨青春在他们身上好像从来不曾远离。爬梯上房的视角和情节后来也都被画家用在了绘本里。

画家老师们闲谈时不只一次提到，希望呈现出来的每一个画面，都可以调动孩子感知事物的能力，让他们了解100多年前张謇生活、奋斗的时代是怎样的，同时还要能感受到精神之美、中国文化之美以及生活态度之美。因此，在这组堪称南通版的“清明上河图”里，每一处建筑，都有历史，每一个场景，都有来头，每一组人物，都有故事。在画中，可以看到那些已经逝去的自然生活的记忆，有的是画家对童年记忆的提纯，有的是研究史料后的合理想象。经画家们的妙笔定格，那些现存和消逝的南通元素仿佛已经没有了历史界限，无比鲜活地在纸上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