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灿

一棵种在茶盅那么大的小花盆里的鸭脚木，被移到直径30厘米的大花盆中，刚开始那几天，它似乎不太适应新环境，显得迟钝而苍白；两个星期以后逐渐恢复元气，到第三个星期便阔气起来，先是枝叶舒展、陆续冒出新芽，接着分枝散叶、壮硕的叶片垂挂，很快树形增大到原来的四五倍，蓬蓬勃勃，生机盎然。

鸭脚木属于木本观赏植物，原本生于原野。我在小区的绿化带里见过，长到三四米高还没有歇气的意思。当初出售绿植的商店只给了它一个茶盅大小的花盆，买回来养了四五年，不见长高，也不见冒出新芽。经年的老叶逐渐枯萎，青黄不接里只见黄，不见青，一副老气横秋奄奄一息的模样。

正巧有一个大花盆空置，顾不上仔细探究能不能把这棵鸭脚木种活，先换个盆、换上土再说。没想到换个盆儿、换了土，这棵鸭脚木不仅活过来了，还活出了另一番精彩。

移盆换土是室内绿植必修的功课，当花木的根系在原始土壤中生长到一定程度时，就需要更换新土壤，以提供更丰富的营养，为花木创造更适宜成长的条件，每隔两三年进行一次。而这棵鸭脚木不仅更换了土壤，还更换了花盆，将植物从原先的环境中脱离出来，走向新的天地，接受新的挑战，迎接新的成长，这过程姑且叫“移盆换境”。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想想却颇有哲理，这是一个进化和成长的过程。且不说观赏植物，农业上经过移栽获得丰收的农作物不胜枚举，像经过插秧移植的水稻以及辣椒、茄子、西红柿等等，离开拥挤、被精心呵护的苗圃，到大自然广阔的天地里自由生长，吸收来自四面八方的风云雨露，到了收获的季节，便赢得属于自己的丰收。

由此想到我们自己，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从校园和家庭走向社会、从熟悉的故乡移居他乡，我们在一次次迁移、一次次“移盆换境”中，寻找到新的起点，取得了发展和进步的机会。

即使我们从出生到独立行走于天地之间，从来没有离开过原乡，我们又何尝不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打量生活？比如扩大自己的社交圈、发展自己的爱好，从而开阔视野、增长见识，在参与和融入的过程中，体验新的生活方式和文化。这不仅能给人带来全新的思维和灵感，还有助于培养智慧和能力。

再比如改变自己的学习态度和方法，不拘泥于某个人、某种观点，只要优秀，只要能够启迪我的成长，我都兼收并蓄，在不断突破自己的过程中，经历一些新的挑战与困难，更快地获取新知识和掌握新的技能。

吉尔伯特・凯斯特勒说：“改变并不简单，但它却是在一段时间内唯一保持不变的事情。”在一盆花木中，我们或许能够看到人生的缩影。生命就像一盆花木，需要不断地换盆换土才能茁壮成长。

此后几个月，我经常察看移盆换境之后的鸭脚木的情状，它依旧不紧不慢地翠绿着、旺盛着、茁壮地成长着。它根本不理会我生发的感慨，谁在它面前生发感慨都不管用不好使。除了养分、土壤、水分和阳光，它不会需求太多，它有自己的天性和生存法则，它比人更加自由轻松、更加快乐无忧。我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触景生怀，睹物思情，是人之常情——我们没有植物的简单，但我们可以从植物身上汲取智慧，获得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