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

老公自小生活在城郊小镇，他说童年夏日里常能见到一闪一闪的萤火虫，这让我很是羡慕。我从没见到过萤火虫，却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唱一首儿歌：“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想象中，黑黢黢的夜晚，闪亮的萤火虫漫天飞舞，那场景一定堪比宫崎骏的动漫世界了吧？

去年夏天，气温异常高热，我们自驾去了浙江的莫干山避暑。莫干山脚下刚好有一个萤火虫基地，“去看萤火虫”成为那趟旅程中我最难忘的一站。

每年6月底到9月初，萤火虫基地都会举办“仲夏精灵赏萤季”。原来，萤火虫并不仅仅是夏夜才有，秋天也能看到。虽然它们的生命最长只有两周左右，所带来的光彩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萤火虫喜欢草木繁盛、阴暗潮湿的地方，而基地里种满了水杉树，氤氲的水汽为它们营造了适合生活的环境。来看萤火虫的游客很多，尤其是带着小孩的家庭。漫步在步行道上的游客们，也只能远远望着栅栏里闪亮的星星点点。间或，一只活泼的萤火虫飞出栅栏，在我身边的空中划出美丽的舞步。我情不自禁伸手去捉，老公立刻惊呼：“别捉，会折损它寿命的！”

当萤火虫飞近了我才看清楚，它长得很像一只小甲虫。萤火虫体内含有发光细胞，但会发光的通常只是雄性。发光是一种求偶行为，它们通过释放荧光来吸引异性。想到自然界有些动物求偶的方式甚至比人类还要浪漫，我不禁莞尔。

我取出手机，想拍几张萤火虫的照片。基地服务人员提醒我们，拍照须关掉闪光灯。萤火虫虽然能发光却也害怕光，外在的光线会使之感觉自己的荧光再无优势。小小的萤火虫，是可爱且有个性的。

由于独特而灵动的发光特质，萤火虫常常成为艺术作品中借以抒情的对象。清少纳言在《枕草子》开篇，就提到过萤火虫：“有月的时候自不待言，无月的暗夜，也有群萤交飞。若是下场雨什么的，那就更有情味了。”她觉得，那样的夏夜很美。泰戈尔也在他的诗歌《萤火虫》的末尾如此写道：“在墨黑的夜空点燃自己，为远方的你送去一丝光明。那全部的幸福，都源自燃烧的我，暗夜中模糊的你。”还有日本童谣诗人金子美铃，写过一首《萤火虫的季节》：“又到了，萤火虫的季节。用新的麦秆，编个装萤火虫的小笼子吧。沿着小路编啊编，一直向前走。鸭跖草开着蓝色的花，露珠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光着脚踩啊踩，一直向前走。” 生命休止在27岁花样年华的金子美铃，虽然人生坎坷，诗歌里却没有一丝愁云惨雾，只有纯粹的天真烂漫和对世间万物的悲悯之情。她还写过一首诗《向着明亮那方》：“向着明亮那方，向着明亮那方。哪怕只有分寸的宽敞，也要向着阳光照射的方向。”突然觉得，这首诗仿佛就是为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看萤火虫的人而写。对久居都市的人来说，萤火虫是光明，是童真，更是埋藏在我们心中的一个清澈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