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同林
我很少看花,不是不爱花,而是怕自己的粗俗玷污了那些美丽的精灵。可它们又太吸引我了,每每看到它们,我会情不自禁地轻轻弯下腰来,欣赏它的美丽,感受它的芬芳。有人笑我,说我看花时的神情分明是看美人,眼睛里放出一种异样的光,弯腰的姿势似有卑躬屈膝的意思。
我是个花盲。世界上无数的花草苗木,我知之甚少,见过的名花更是屈指可数。好在乡间有许多花,虽然平常,却也美丽,竹篱边的牵牛花、金银花、鸡冠花、菊花,果园里的桃花、梨花、李花、石榴花,田园里的油菜花、豌豆花、葵花、丝瓜花,野地里还有荠菜花、蒲公英花、狗尾巴花……如此种种,已能够满足我对于花的美好向往。
其实,我也种过花,梨花就曾经在我的生活中占有重要位置。我之所以喜爱梨花,一是因为它的白,那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催生出一番动人的意境,古典凄美得惹人怜爱。尽管它只是比照梨花来形容白雪,歌颂雪的洁雅,但这不影响我对梨花的喜爱。二是因为它的实用。梨花开过之后,带给人们一树梨子。我种的梨树不是好品种,结出的是一种扁圆形的“苹果梨”,吃在嘴里口感有点粗糙,但水分很足,味道也不错,这么多就够了。冬天,我跟着父亲学为梨树修剪,整去树上的空枝,为来年花更多果更实埋下伏笔。因此,我家的梨树年年会开出一树雪白的花来,秋天,它又带给我一树果实。
能与梨花在我心灵的花田中平分秋色的还有菊花。
堂叔是我的邻居,他爱种菊花。堂叔的菊花有家菊,也有野生菊。堂叔的家菊有买的,也有朋友送的。野生菊是他从野地里搬回来,栽在哪里花就开在哪里。到了秋天,堂叔家的院子简直就是个花铺,黄的、红的、白的、粉的,五颜六色,其中一盆绿色的菊花最是招人喜欢。我每回家,有事没事就到堂叔家去看看,看散布在庭院内外各处的菊花。院门开着,我就进去看,院门不开也不要紧,我就站在院墙外,堂叔家的院墙是空心的,并不影响我观赏。堂叔见我喜欢菊花,就送给我一盆,又从一株菊花的根上截下一块根来给我,我把它栽在院子里,于是,我也种起了菊花。
家中有菊,再小的院子也变得俊雅起来;生命里有菊,再枯寂再苍白的生命也鲜活浸润。记不得这是谁说的话了,但我很赞同。自此,每到秋天,我就时常坐在菊花前看书,累了的时候,就和菊说说话,说一些只有我懂菊懂的“人菊语”。而那薄如蝉翼的淡淡菊香,一经入鼻,润洗得五脏六腑清明舒爽。偶有朋友来,看到庭院里这美丽的菊花,眼角眉梢便挂上了大大的惊叹号,对我羡慕起来,仿佛我拥有了天下最美的美人。我种的菊花是有感情的,里面有人与花的情感,更有邻里间的情谊。
我还种过桂花、石榴、海棠、芍药、牵牛花等等,都是粗放型的种,但里面都有小小的故事。我种的花草在庭院中,也在文字里,有大自然的美感,更有墨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