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传俊

春天，万物复苏，万象更新，万木葳蕤，是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人与自然相互唱和，进而演绎出社会生活图景中的一个个精彩细部。因此，诗人艾青激情淋漓地写道：“春姑娘来了。”

春天的早晨，尤其是早春二月的早晨，慵懒的春困，料峭的春寒，灿烂的春光，催赶着人们起床、出行、工作，催促着人们为生计、为发展、为更好而奔波、忙碌、奋进，是谓“一日之计在于晨”。

民以食为天。物质条件极大改善后，吃上卫生、安全、健康、合口的早餐，是时下人们水涨船高的生理需求、心理需求，极而言之，也是一种精神需求。我的早餐大多是以居住地为中心，在方圆一公里内的大小店铺里外采的。近年来，买回来享用的早餐，有的是经天竹星、行至书香园，在海光路店购买“老三样”（烧饼、油条、麻团），外加豆腐脑或豆浆。有的则是过旺池桥、经停新文峰小区到对面的“微型店”（一间车棚改造而成，四五平方米大小），购得电烤箱烧饼。

近日，朋友推荐：“有家早餐店不错！”“怎么不错？”“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于是，不久前一天的早上7点多钟，与往常一样的外采时间，慕名而去。可谓人未到香先闻，距离店十米开外的地方，烧饼的芝麻香、馅芯香、插酥香飘入鼻中，让人食欲大开。这是一家大约20平方米的街边店，烧饼是用大铁桶改造而成的炭炉烘焙的。店铺面外的玻璃窗上，一一标示了二十多种早餐品种、价格。这里有寻常早餐店并不多见的传统点心粢饭糕。这里售卖南瓜粥、豆浆、豆腐脑、面条，品种多而全，增加了食客的选购空间，能够更好地满足顾客“舌尖上的需求”。这爿店总共三个服务提供者。老板执掌“炉务”“笼务”——加工烧饼、烀蒸点心。他在相隔五六米的蒸笼与炭炉之间来回穿梭，言语不多，额上沁出细细的汗珠，脸上泛着光，那是油光与红光相融调和的色彩。老板娘负责“外务”“财务”——招呼顾客、盯货款两讫。见有顾客光临，她一脸笑意迎接、沟通，快速无误地为外带的顾客打包，当然忘不了细听顾客手机支付后的到账语音提示，一切在忙而有序中进行，手脚甚是麻利。雇了一个人专司“堂务”——堂食的事都归她管。把客人买的堂食早餐端上桌，其间不时还要安抚等桌入座就餐的顾客，有时也要与顾客再次确认消费的品种、数量等。一拨客人就餐离席后擦搌桌面。同时，瞅准时机，上灶台下面条。因生意不错，早晨营业时段要“翻台”五六次。看她身姿轻盈，步履轻快，碗筷归置轻拿轻放，是一个精细灵巧之人。

好饭不怕晚。这一天那个当口，恰逢消费高峰期。爷爷奶奶带着孙辈、爸爸妈妈携着儿女来堂食的多，老板娘频频重复“优先事项”：先给赶时间上学的小朋友们，先后相差也不过三五分钟。食客们大多以“无声即同意”的方式表示认同。等了四分多钟，我的食物到手了。事后，我问朋友：“这么好的生意为什么不多雇一个钟点工，看三个人个个忙得像疲猴似的。”朋友答：早餐馆大多数靠口碑起家，靠薄利多卖持久。从开店时起直至四五年前，都是夫妇俩起早贪黑在打理。近二十年下来，老板在海安购了房，买了车。据说，还支持子女在大城市买房交了首付款。随着年龄增大，也为了让顾客少等时间，不得已才雇了一个钟点工。店老板曾说，一个忙惯了的人，一旦放松下来就会不适应、不踏实、心里发空，做事就会垮塌，有得忙好啊——说明生意好、身体好、收入还可以。

穿过河滨公园，走入小区，我驻足目睹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小区晨景：南北向的道路上，一位中年妇女陪着一位20多岁的女孩在练腿力，路旁停放着一张轮椅，轮椅边一根铝合金防滑手杖依靠而立。

女孩以极小的步幅，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中年妇女亦步亦趋随其后。约摸走了五六米后，女孩折返到轮椅旁，拿起手杖拄着走了七八米。看得出来，女孩的步伐比春节前稳健多了，身体不再打晃；不再需要人挎着一条胳膊，助她一步一步往前挪移，此时的她脸上漾着自信，眼神透着光亮；不再是即便严寒冷天，移动五六步也会汗珠布满前额。轮椅，现在已是她心中的“定海神针”，指引她独自步行的方向、引领她走向腿力恢复的港湾。

这女孩恢复腿力、锻炼下地行走，已四五年了，即便在疫情期间，也没有放弃这种努力。眼看她腿力康复一天比一天好，我从心底里佩服她的毅力、意志，佩服陪护者的耐心、韧劲。我对女孩说，“坚持就能好起来，自由行走的日子快到了”。她笑笑，点点头，脸上泛起微红，似乎有点害羞。此时，阳光透香樟、女贞枝叶，照射在她们的身上，照耀着举步的身影，照亮了向前的努力，照出了可期的未来。

微风乍起，怕早餐凉了，我不再注目她们，转身走向所住楼幢单元大厅，来到底楼层门前等候电梯。与此同时，一些人走出户外，徜徉在小区路道上，或静坐在小游园里鼓形石凳上，看春日风光，听东风浅唱，赏鸟语花香，观人来人往，品立身处世、安心寄命，体味社会交响乐曲中一簇簇美妙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