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江海文学

早安星湖湾(散文)

□罗望子

“雨霁风光,春分天气,千花百卉争明媚。”

不知不觉,春天已经过半。我依旧在鸟儿的鸣叫中醒来。年年如此,天天如此。就像我每天早晨,都得遛狗一样,风雨无阻。稍有拖拉,小五就会跳到床上,一屁股坐到我的枕头旁。小四呢,下巴搁在床边,目光清澈地瞅着我。让我自责,不敢有所怠慢。

这是个晴朗的早晨。阳光普照,万物重生,空气中弥漫着清新与生灵的香气。星湖湾的日出是最美的。它从树杈间跳出来,从楼群之间挤出来。星湖湾春天的日出又是很难看到的,因为“春眠不觉晓”。现在,它已经骑坐在塔吊上了。

楼下的樱桃树全部绽放出白色的花朵,给梅花,山茶花,月季花的世界,添上一抹抹洁净的色彩。花开连片,壮观自不必说,风吹花飞,飞花似雪,目眩神迷,让我联想到,再过一个多月,就有孩子爬树扯樱桃的情景。其实对此我非常纠结。一方面觉得,老人们,或者年轻的父母,纵容孩子扯樱桃,是种不文明的行为。另一方面,小时候,打枣子、偷摘邻居家树上的桃梨,又是多么的快乐童年呀!可这些青黄的樱桃,真的就酸酸甜甜吗!

我所在的小区叫做星湖湾。搬到这里之后,我才明白,樱桃树和樱花树是不同的,就像菠萝和菠萝蜜不一样。小区北门外,是星湖001商业圈。南门外,就是我的七星湖。一边是喧闹,一边是宁静。一边烟火气,一边出尘味。无论从哪边进出,都有效平衡和调节着我一天的心情。

小区环道上,一对老年夫妇,手握胸前,以固定的姿势慢跑着。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协调和谐。穿过刚刚吐出新芽的樱桃树林,几个戴头巾的妇女正在绿地上薅草。三只野鸽子,欢叫着,扑棱着,在她们身边跳来跳去。两个园丁正在挖树,栽树。我打了个招呼,牵着狗狗们走到近前,问他们栽的什么树。领头的那个师傅指着纤瘦的小树说,这是女贞,那是樱桃。我又问,那个抽水烟的老师傅哪去了。他说,不来了。不来了?八十一了,他儿子不准他再干活了。我想起那个老人黑黝黝的脸膛。想起他戴着风帽,开动割草机,草叶炸裂的样子。从此,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一个眼镜男孩,跟在母亲后面跑步。跑着跑着,他陡然加速,一下就冲到前面,把母亲甩开了。母亲赶紧收了手机,边跑边喊着追了上去。男孩时快时慢,还不时得意地朝母亲扭头笑笑。

出了小区北门,立马进入声音的世界。汽车的刹车声,电瓶车的喇叭声,洒水车的歌声,和十里春风,一齐注入耳朵。叽叽喳喳的鸟语反倒被屏蔽了。行道两侧,卖煎饼的摊头早就开市了。东边摊头是个中年男人,卖的是山东杂粮饼。西边的摊头,是个年轻姑娘,卖的是饭团,鸡蛋饼,手抓饼,鸡蛋灌饼。小五走到她那里,总要停下来嗅嗅闻闻。确实,香味诱人。我拿起手机,对着姑娘和她的摊车,“喀嚓”一声。姑娘感觉到动静,侧过头来,朝阳照在红扑扑的脸上,格外清亮。她害羞地对我笑了一下,又埋头忙活起来。

小四比较懒,我不敢解开牵绳,让它们撒撒欢。一解开,它们就想抄近路。小五也跟着学坏了。硬是把它们拉着,在广场上遛了一圈。广场中央,一个光头拳师,正领着二男一女,舞着太极剑。他们一式的黑色太极服,剑锋折射的光线,晃花人的眼。走到栈桥上,望着浩浩汤汤的春水,我想大吼一声,吐故纳新,又怕别人笑话,只得做了几个默默地深呼吸。湖面上,一对野鸭,悠闲自在,随波逐流着。他们不时潜入水中,又从远处浮出,另一只赶紧游过去。“啪啦啦”,一条大鱼跳出水,身子在空中扭动出银光闪闪。

继续向东走,来到内湖的栈桥,坐到属于我的那条长椅上。小四和小五很默契地跳上,依偎在我的身边。这是我的栖息地。我在这里发呆,冥想,看书,感悟,萌发写作冲动。这里只有我,和我的小四小五。还有天空,和飞鸟。

我也要成为这风景的基本粒子。

湖岸上的垂杨柳,悄然之间,绿绦柔顺纷披;树下的油菜花也不知啥时候开的;似乎只有他们才解春风意,芦苇荡依然枯黄原始。湖水里,枯荷如旧衣,莲蓬似蜂巢,但睡莲已经蓬勃旺盛生机:扎根水底的,一律的绿,舒展在湖面的,一律紫色调。一条初生的小鱼漆黑如墨,穿行其间,一动不动,仿佛时光在此定格,或者没有尽头。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倒映于水中的楼群和朝阳,也跟着波动、恍惚了。

春分之后,日出又是什么景象呢。明天,我必须起得更早。而要看到湖东葳蕤磅礴的楝树花,则要等到五月来临了。

2024-04-01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168477.html 1 3 早安星湖湾(散文)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