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炳堂
真没想到，这次回家巧然遇到了分别20多年的“老水利”。久别相逢，喜不自禁，我对他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老水利”叫顾云昌，是原公社水利员。如今虽已八十开外，但身板硬朗，声音洪亮，依然保持着当年那种率直而随和的性情。
顾云昌曾当过民办老师，后来调去公社当水利员，但大家习惯叫他“顾老师”。欣喜之余，交谈中自然而然回忆起一些记忆深处的往事来，虽经岁月的洗刷，许多难忘场景依然清晰呈现在我的脑海。他在我心目中是一位可亲可敬的人。
1970年，顾云昌奉命调来公社当多管员。多管员，顾名思义什么事都干。有一天，正值盛夏，他在秘书室值班，这时走进一位长者，头戴草帽，肩上挂着一条毛巾，一副农民的模样。“同志，请借电话用一下！”说着，就去拿电话。“等等，老伯伯，这是公家电话，你私人打电话去邮电局。”那位长者放回了电话。随后的一位年轻人说：“这是县委王书记，要跟办公室联系一下，准备通知开个会。”顾云昌听后，脸唰地红了，忙打招呼：“王书记，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以为是私人用电话。”王书记面带微笑，对顾云昌说：“没事，你这样做是对的。”顾云昌就是这样一个公私分明，办事认真的人。
那年头正逢大办水利，开河挖沟年年都有。从未接触水利的他，没被困难拦住，坚持在学中干，在干中学，先后规划开挖了西北片、东南片的中心横河，东风河、田口河，运盐河、运南河，完成了新开港疏浚工程。经过几年的努力，奠定了全乡的水利基础，实现了旱能引进、涝能排出，确保农业连年增产增收。
包场汽车站向南有条泥路，弯弯曲曲，泥泞难走，每逢下雨，道路淹没，群众只能赤脚蹚水去镇上，称之为“落水鬼乡”。顾云昌积极向党委建议，要把这条路修好。在党委的领导下，他身先士卒，奋战在修路的第一线，测量路基，计算土方，分配任务。当时修路，无资金、少材料，困难重重，也有人打退堂鼓。可顾云昌坚定信心，定了干，干必成。他先划出50米做试点，发动群众集碎砖，从砖瓦厂运来煤炭灰铺路面，几天时间路做成了，为全线做路放出了样板。接着干部群众齐上阵，集碎砖，出人工，全线推开。有的地段地势低，他指导所在村结合平整土地，取下层土填高路基。群策群力，全长4公里的道路赶在秋播前完成。沿途六七个村的群众走上了平整的道路，脸上绽放着笑容。
令群众最为开心的还有——通电。为了让农村早日通电，顾云昌倾注心血，挥洒汗水。那时，包场尚没有变电所，高压线是跨通吕运河从新余乡接过来的。接下来就是规划、布网、竖杆、拉线。线路规划是最基础的工作。老通吕公路以南的村，沟河纵横，往往测量一个点，要绕几条沟，转来转去耗时多。顾云昌心急了，干脆就见沟扑沟，潜水前行，这样大大加快了工作进度。顾老师告诉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全乡每根高压线杆下面都留有他的脚印。经过几年的努力，全乡各村都通上了高压电，群众也用上了电灯。
随着事业的发展，后来顾云昌专管水利工作，成了一名水利员。他对工作的投入是令人敬佩的。我与他一起共赴多条河堤，他那种认真负责，不畏困难，无私奉献的精神历历在目，感人至深。1975年，我与他一起参加通吕运河整治工程，他具体负责施工技术。那是寒冬天气，进入夺河底的关键，先得排龙沟抽水。可谁也不愿“先下河先湿脚”，顾云昌见此心急如焚，他连夜下到公平村，做通工作，发动民工挑灯夜战。他挽起裤腿，带头跳入冰水中，与民工一起挖机塘、开龙沟。在此影响下，其他队也纷纷行动起来，一个晚上就将龙沟排好，为夺河底作好了准备。深夜回到宿舍检查，只见腿上脚上都渗出了鲜血。大家很心疼，他却乐呵呵地说：“没事，没事，洗一下就好。”
“最惊心动魄的当是东灶港港西围堤！”顾云昌稍做思索，与我讲起了当年那些难忘场景。那是1995年3月，市政府决定由包场、刘浩、东兴三乡镇完成东灶港港西围堤任务。临行前，镇党委要求他们科学施工，努力拼搏，力争第一。民工一到现场，傻眼了：一脚下去，淤泥没过膝盖；段面窄，取土远，施工难度大。顾云昌具体负责施工技术，他心里明白：围堤须速战速决，抢在小汛期前完成。于是，他和团部领导精心研究施工方案，科学确定施工站点，合理分布人力。鉴于坡面泥泞难走，顾云昌安排民工接担上岸。同时，用拖拉机运来泥土和毛竹，架起浮桥，便于行走。为抢汛期，民工天没亮就上堤，顾云昌日夜坚守围堤现场，一身泥水一身汗水，与民工奋战在一起。这时，家里捎信说他爱人生病住进了医院，可此时正是施工关键时刻，他依然坚守工地。镇领导硬把他拉上汽车去了医院，他看望和处理了一下，将爱人的陪护托付给亲戚，很快又返回工地。初六这天，大家昼夜奋战，一鼓作气，围堤成功，从而实现了全堤夺冠的目标。第二天，看着汹涌的潮水被阻挡在大堤之外，顾云昌脸上露出了笑容。
谈起往事，顾云昌觉得无怨无悔，他说他只履行了一名共产党员的应尽职责。因工作出色，他获得了水利部颁发的铜质奖章。
交谈之间，我深深感悟到，正是有了许多像顾云昌这样不忘初心、辛勤耕耘的“老黄牛”，农村大地才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当下实施的乡村振兴伟大工程，希望涌现出更多像顾云昌那样甘于奉献的“老水利”“老黄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