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文
文友信林七年前出版一本散文集《月下行吟》,我曾写过一篇小文,算是读后感刊发于《江海晚报》,题目依稀记得:《遇见,是一种美好》。时间飞过了不平凡的岁月,今又拿到信林的新作《月下听泉》。不愧是志趣相投的文友,有了新作便想到我,赠上签名本分享,真的让我小感动了好久。
从外貌看信林,的确是个文弱书生,架一副眼镜,头发软柔,白皙的肤色,说话轻言细语,生怕惊吓了别人。如此一番描述,我是为表述他的两本书,都选择了“月下”这两个关键字作书名,是他性格使然。喜文静不喜欢闹腾,好思考研读,忌躁乱与叽喳。他喜欢泉,更喜欢听泉,因了泉是圣洁的水,泉是仙女的泪。我认同。这世界永远不缺少闲言与冗语,圣洁与善良却不多见。所以,这个书名有寓意,有思考有文化含量,正如徐可先生一句较深刻的定语:信林偏爱安静,他把白天作公文的语境与夜晚文学创作语言作了物理隔离。这本《月下听泉》文字的形成又几乎是在夜晚,所以,用了“月下”而非“灯下”更有想象空间和文学韵味。这是我打开这本书后的最初感受。
其次,如果将新作和《月下行吟》作一番比较,《月下听泉》明显上了几个台阶,文笔更加老辣更细腻,其驾驭文字的能力有了显著提高。尤其是不少文章开头几句话,拿捏得轻松惬意,趣味性幽默感跃然,让我涌动着读下去的欲望。不经意间轻松愉悦的调侃,总让文字的妙趣洋溢于文章当中,足见信林的笔力与功夫提升之快。好散文并不是华丽词语的堆积,而是字里行间蕴含着情与爱,是与非的准确描述和表达。从点滴感知大千世界的时空交错和芸芸众生的日常。能把一件有时代感的事情描述清楚,并充分地体现写作此文的客观与必要性,这便是信林写作的起点与归宿。这类饱含深情的文字着实很多,像曾发表于《太湖》上的《生命的暗示》一文,可见其写作的逻辑性与巧用细节的能力。在如皋罐头厂打零工的父亲,是工厂里地位低下的劳力出卖者,在没有工厂饭票的情形下,这一天竟然弄来白胖胖的一根半笼糕(如皋话:黄猫儿),冒着酷暑骑车十几里送给寄宿在校的儿子。儿子也知道父亲是临时工不可能享受白面笼糕,父亲一定是在下班后为别人出了一份苦力。可是他笔锋一转,父母都没舍得吃,母亲也想帮父亲一把,由她来送,可已近夜晚,父亲怕母亲走夜路会害怕,只得匆匆换了件花格衬衫,忍着疲惫骑上二八大杠来到学校,把这珍贵的人间美味送给瘦弱的小儿子,补补多病体弱的身体……看到这里,我也泪眼婆娑了,一对平凡的中国父母形象便在这不动声色间被描写得无比伟岸。在那个虽说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这代人却不缺少爱,这爱来自家庭、社会的各个领域。信林因深刻体察到父母的不易便发愤读书,用成绩来感恩大爱,不久便站到了他就读的高中讲台,后因教学成绩优异又站到省重点高中的讲台,后又因文笔不错而调到宣传部走上仕途,真的成了一名耍笔杆子的人。
读者朋友,你若打开这本书,字里行间仿佛显现了充满烟火气息的时代画卷,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几代人活灵活现展现在你的面前。他们在40年前的困难时期,面对贫穷没有歇气而是咬牙抗争。在改革初步成功后,有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出门驾驶自家小轿车时,依然保持着那一份真诚与执着,勤俭与谦逊,互助与帮衬,在书中均有实录与白描。正是因为人世间的点滴情谊,让我们有了真实的时代体验感。仔细思忖,这其实还可以视为一册地域历史教科书,它的史料价值也许在未来会超过文学价值。对乡土风情的叙事,几千年的农耕文明史,在他的笔下似乎打了一个圈儿。在远古传承遇上了大时代的急速变迁或将淹没如皋乡村风貌时,用一支笔仔仔细细地记下了这里的曾经与沧桑巨变。未来无论如何发展,无论社会在飞速前行中是否还有书生在长期记录平凡世界,平凡人生,江海平原百年城乡浓缩画卷已然栩栩如生地在信林笔下绘就。顺着他的书脉仿佛使我又回到了那个珍贵的且已逝去的年代。此时,我想到了一句话:喜欢读书的人,他的人生会比别人多活几辈子。看来,人生的厚度靠最简便而便宜的阅读就能得来。
我之所以把这篇读后感定格为乡情缕缕,读完了全书无不充满乡情、乡韵、乡亲、乡音、乡俗。浓浓的家乡情结扑面而来。故乡无论穷富都是一个人一生舍弃不了的念想。“扛扁担”“筤脚虾”“齁齁病”“懵佬儿”……这些如皋土话常在书中冒个泡儿,既诙谐又逗人一乐后继而开始沉思。我想,认识了世情,便才懂得生活。
夜深沉,思深沉,文深沉,缕缕乡情藏在心。这是我读《月下听泉》的肤浅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