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茹

2024年诺贝尔文学奖公布获奖名单后，韩江一夜爆火，就连平日不怎么读书的同学也给我转来韩江的人物采访视频。我之前没有读过韩江的书，因为她的获奖，也去关注了她。阅读的第一本，选择了《素食者》，因为这本上了微信读书热搜榜单TOP1。腰封上的介绍满满当当：布克国际文学奖获奖作品（连续击败两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帕慕克和大江健三郎代表作《我脑袋里的怪东西》、《水死》、“那不勒斯四部曲”终曲《失踪的孩子》等154本全球热门佳作赢得桂冠）、西班牙圣克莱门特文学奖、韩国李箱文学奖、豆瓣年度重新发现图书NO.1、入选《纽约时报》15本重塑新世纪的女性小说……

虽然书名为《素食者》，实际包含了三篇短篇小说《素食者》《胎记》《树火》。三篇的主人公是亲戚关系，既可将其视为三个独立的故事，亦可连缀成一个相互交织的长篇小说。

讲述《素食者》时，韩江采用的是丈夫和妻子双视角切换的方式。这样的好处是增强了故事的真实感和可信度，通过不同视角展现出更多的情节细节和人物内心活动，可以让读者从多个角度理解和感受故事中扭曲的亲情以及爱情关系。

从妻子英惠的视角，我们了解到她之所以变成了素食者，乃因某天做了个奇怪而可怕的梦，她梦见数不尽的肉块，衣服被鲜血浸湿。从此，她拒绝吃肉，也不再给丈夫准备任何肉食荤菜。后来，她又连续做了好几个梦，梦见黑暗的森林、吊在竹竿上的生肉、被杀掉的人、被砍断的脖子……

从丈夫小郑的视角，我们了解到他娶她并非因为爱她，而是因为她是一个各方面都很平庸的人，不爱打扮，少言寡语，每天例行工作无非料理家务和伺候丈夫。这让他觉得她是令人放心和易于控制的。只不过，他疏忽了一点，爱宅家的妻子拥有丰沛的精神世界。她热爱读书，平时会接些给漫画加对白的副业，而她看的这些书，他连一本也看不下去。他们的精神世界毫无交集。

英惠吃素之后，无肉可吃的丈夫极不满意，开始挑剔她的打扮、妆容，指责她准备的食物味道不佳，直至忍无可忍向英惠的父母姐姐弟弟状告。遗憾的是，娘家人并没给她撑腰，他们未去探究背后的原因，而是纷纷逼迫英惠吃肉，父亲甚至向她动了手，这成了压倒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英惠用刀割腕自杀，最后发疯，手里紧攥着一只窒息的代表自由的鸟……

此时，再来透过丈夫视角看看英惠的童年。原来，英惠小时候就经常受到父亲的打骂。透过英惠视角，才知她的丈夫常常只在家吃早餐，每天很晚才回家。由此，我们得知，英惠从小到大，内心都是极度孤独，没有安全感的。因为没有人可以帮她，没有人可以救她，没有人可以让她呼吸，所以她以清理冰箱扔掉肉来宣泄心中的不满，以吃素来做无言的反抗。

接下来的《胎记》，叙述故事的主人公变成英惠的姐夫，原来姐夫对自己的小姨子一直有着股隐秘而疯狂的欲望。当姐姐告诉姐夫英惠臀部有一个绿色的拇指那么大的胎记后，姐夫就再也忘不了这枚胎记，这枚胎记甚至成了刺激他艺术创作灵感的源泉。姐夫说服英惠做了他的模特儿，他在英惠身上绘满花朵和图案，拍摄成影片。

《树火》里，故事的叙述主体变成了姐姐。姐姐无意间发现了丈夫与妹妹的不伦之事，她的报警直接推动了自己婚姻的搁浅，也间接促使英惠的精神疾病愈来愈重。事实上，在所有家人中，姐姐是对英惠最好的人，可能是感同身受，因为姐姐的遭遇同样不堪。从小也得不到父亲的尊重，姐夫娶她也非因为十分欣赏她。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姐姐完全是“丧偶式带娃”，最后丈夫还要以出轨的方式来伤害她。

人到中年，大多数夫妻的生活都是一地鸡毛，也许这正是韩江写作此书想要揭露的婚姻真相。又或许，她想用这样的故事来引领社会关注女性群体的成长及生存的环境。与其说是梦境改变了英惠，毋宁说是她主观潜意识里想逃避来自丈夫、原生家庭以及社会人群的暴力。吃肉代表她得顺从妻子的身份伺候丈夫。吃素，是她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达到心灵的救赎。书中的最后一段，向读者预示了姐姐的自我觉醒：“她安静地吸了一口气，紧盯着路边‘熊熊燃烧’的树木，它们就像无数头站立起的野兽，散发着绿光。她的眼神幽暗而执着，像是在等待着回答，不，更像是在表达抗议”——英惠和姐姐的遭遇让我们发现女性意识的觉醒是多么艰辛和不易，可幸的是，她们到底觉醒了，这多多少少是种进步。

关于此书的创作构想，韩江在布克国际文学奖颁奖礼上说：“我在写作时，经常会思考这些问题：人类的暴力能达到什么程度；如何界定理智和疯狂；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理解别人。我希望《素食者》可以回答我的这些问题。我想通过《素食者》刻画一个誓死不愿加入人类群体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