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建明

王范（1905—1967）又名王凡，原名张庭普，如东上漫（现如东县曹埠镇）人。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0年参加红十四军，失败后辗转上海当巡捕，参加中央特科工作。1937年赴延安，任边区保安处副处长，因打击敌特有功，被毛泽东称为“锄奸模范”。上图左起：20世纪30年代末在延安保安处的王范，1941年王范与夫人李仲培在延安，1960年王范和郭沫若在一起，最右图片上：王范和李克农在一起，下：1965年王范全家合影。

王范自幼家境贫寒，10岁时才上私塾，三年后辍学。青年时代的王范，身强力壮，体力过人。1926年，在中共党员王盈朝的教育引导下，王范走上了革命道路，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0年4月，他参加了红十四军，参与打土豪、分田地。在战斗中他英勇顽强，敢打敢拼。红十四军失败后，王范为避开敌人的追捕，不得不泅水逃走，经南通来到上海。

红色“包打听”

王范来到上海后，举目无亲、身孤影单、衣食无着、生活艰难，为了糊口，他化名“张云飞”，到黄浦江边码头上干苦力。好打抱不平的王范连换了几次工作，吃了不少苦头。在上海寻找党组织未果的情况下，王范决定去投考巡捕。他凭着壮实的身体和拳脚功夫顺利地考上了巡捕，参加集训6个月后，被分配到英租界四马路（今福州路）巡捕房当巡捕。王范利用巡捕的身份，广交朋友，又主动与地下党组织接上关系，接受组织的政治考验，向党组织提供情报。

1930年6月，中共中央特别行动科红队决定除掉叛徒白某。白某原是上海西区地下党的交通员，被捕后自首叛变，多次在上海街头指认或跟踪我方同志，造成多人被捕，危害严重。红队负责人了解到此人生性多疑偏又贪淫好色，常去四马路一带眠花宿柳，决定由王范利用巡捕的有利身份，设法监控叛徒，并及时通风报信。

一天晚上，上岗巡行中的王范突然发现叛徒白某从美琪大戏院门口小巷钻了出来，坐上黄包车去了浙江路。王范立即叫人跟踪盯紧。当获悉白某进入妓院春江楼后，王范立即打电话用暗语通知了红队，红队七八名便衣队员迅速出动，包围了春江楼，干净利落地干掉了叛徒。

7月的一天，几个穿和服携刀棍的日本浪人越过海宁路口租界区铁栅栏，闯入一瓜果店，又打又砸，殴伤店主。两巡捕冲上前制止，与日本浪人发生争斗。日巡逻小队不问情由立即开枪，造成巡捕一死一伤。英方工部局交涉软弱无力，日方拒不交出杀人凶手，气焰嚣张。王范号召巡捕们罢岗，以示强烈抗议。他还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出殡游行，在跑马厅登上看台发表演讲，历数日军罪行，振臂领呼口号。

11月，王范正式恢复组织关系，并被任命为四马路巡捕房党支部书记。

1934年4月，因沪中区委宣传部负责人被捕叛变，致使一些地下党员相继被捕。在四马路执勤的王范被叛徒认出，不幸被捕。王范先前发动沪上巡捕游行罢岗时，在地下党秘密联络点与此人曾见过面。王范被捕时化名张景庆。当天晚上，在巡捕房的地下刑讯室里，王范大声叫屈，坚决否认自己是共产党员。3天后，王范被引渡到南市区的上海警察局。敌人对他施以酷刑，几次昏死过去，被刑讯人员用冷水喷醒后仍不招供。无奈之下，敌人叫来叛徒对质。

王范一见到叛徒，便先发制人，大声呵斥，并告诉提审人此人曾在四马路上公开调戏青年妇女，被自己拦下来狠狠地训斥过一顿，因此挟嫌报复。他又利用叛徒不知道他的名字的情况，故意问叛徒自己的名字，叛徒当然说不出来。敌人见审不出个结果，一时无计可施，又不甘心将王范释放，便以“共党嫌疑犯”的名，判刑押往南京，关押在中央陆军监狱。

延安的“锄奸模范”

在监狱里，监狱头目见王范力气大，能挑能担，又只是嫌疑犯，故令他挑水担菜，并给监房送饭。王范利用这个机会传递信息、保护难友。1937年7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9月，国共两党再次合作。经八路军驻宁办事处与国民政府交涉，王范与难友们得以无条件获释。

1937年10月，王范改名王凡，被派往延安。先进入中央党校学习，担任党总支的组织委员，半年后，调入陕甘宁边区政府保安处，从事政保工作。王范机智勇敢，在担任边区保卫处副处长期间，他配合处长周兴，开展与敌特的斗争。

平时，周兴坐镇边区保卫处指挥全局，王范则主动出击，摸情况找线索。他平日不穿军装，喜欢穿上海工人常穿的藏青布工装，头戴一顶鸭舌帽，常在化装后深入民间，还在边区民众中发展了一些眼线，以利于了解敌特活动情况。经过一段时间的侦察，他发现延安城外的麻家铺有个已还俗的僧人行踪可疑，常不定期地与一名叫谢仁义的小杂货店老板接头。谢仁义则不定期去七里铺乡镇小学，与一个姓张的小学校长接头。为了不打草惊蛇，周兴与王范派出保卫人员对其暗中监视布控。同时，李克农也转告边区保安处，中央军委的电台曾两次截获发自延安城外的可疑电波信号；而绥德县的一个天主教堂附近已被测出有敌特的秘密电台在活动。保安处据此分析，敌特很可能在策划一起重大破坏行动，甚至是武装暴乱。

党中央要求边区保安处密切注视敌特动向，把握好动手的时机。王范立即带人前往延安郊区排摸情况，在掌握了一些证据后，他当机立断，秘密逮捕了谢仁义和小学校长等7名特务，当场击毙拒捕的还俗僧人。经过突击审讯，王范得知特务们与延安城外一股地主武装联合起来，策划破坏延安通往绥德的公路，并阴谋伏击八路军后方留守处主任萧劲光一行；他们还计划潜往枣园、杨家岭等地，向毛泽东与中共中央驻地的几口水井投毒，以暗杀中央领导人。已被捕的国民党延长县县长周景龙还供认，军统已派了一名杀手潜入延安，计划杀害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共领导人，但此人迟迟没有动静，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

周兴、王范立即向中央作了专题汇报，并与负责党中央警卫工作的杨奇清、汪东兴碰头，制定保护毛泽东为首的党中央的措施。他们布下天罗地网，国民党特务们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一网打尽，在我方严密大搜捕中，有30多个被捕，其中有混入革命队伍的敌特奸细9人。1939年延安破获这件敌特大案后，党中央、西北局先后对王范予以表彰和奖励。毛泽东在中央一次内部会议上还点名表扬了立下首功的王范，称他为“锄奸模范”。在延安，王范也收获了爱情。1941年7月，王范与李钟培在延安结为夫妇，著名教育家徐特立为他们做了证婚人。

护送毛泽东进北平

抗战胜利后，王范被调任东北热河省公安厅副厅长。在党的领导和军区支持下，于1946年领导破获了有名的赤峰天主堂反革命案。解放战争进入大反攻阶段，他调任中共冀察热辽分局社会部副部长。

1949年初，王范到中共中央所在地——河北平山县，向中央社会部汇报工作。中央社会部部长李克农要他在北京西郊侦察肃匪，为党中央、毛主席迁进北平做好准备。他愉快地接受了这一重大任务，担任中央社会部工作队队长。

北平和平解放时，敌情十分复杂，王范夜以继日地深入基层实地查看、调查研究，为党中央机关及领导同志安排住地，布置警卫，制定详细、严密的保安方案。1949年4月，当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等中央领导同志进入北平时，王范乘坐第一辆汽车在前面开路，沿路秩序井然，胜利完成了安全保卫任务。

1949年5月，渡江战役开始，王范考虑到自己曾在上海从事过党的地下活动，情况比较熟悉，即向领导提出到那里去工作。经领导批准，王范带领20余名社会部保卫干部，日夜兼程从北京抵达华东首脑机关驻地丹阳，接受进沪后的安全保卫工作任务，立即着手组建中共中央华东局保卫处，并任处长。1949年5月25日，上海解放。硝烟未尽，他率领保卫处干部、战士进入这个“冒险家的乐园”，迅速迎头痛击公开和暗藏的武装反革命分子，担负起保卫工作。当时，国民党的“反共救国军”活动十分猖獗，敌人还从海外派遣由特务头子戴笠、毛人凤培植的亲信、“暗杀老手”“保密局上海直属行动组”上校组长刘全德等人潜入上海，准备暗杀陈毅市长及华东局领导同志。反敌特工作任务十分艰巨。王范积极配合公安机关，经过缜密侦察，终于将刘全德等“反共救国军”特务一网打尽，确保了华东局党政机关及领导的安全。

1950年初，王范调任华东军政委员会公安部副部长，分管政保工作。1950年夏，一名由国民党国防部保密局局长毛人凤点名指派的“心战专家”、代号“083”的高级特务秘密潜入内地，企图利用当时局势，培训和指导上海、南京两地的国民党“保密局”潜伏特务在内地进行“心战”活动。接到中央指令后，王范迅速组织精兵强将，亲自担任专案组组长，主持083专案的侦破工作。经过缜密侦察，迅速查明083的行踪，在其还未实施活动前成功将其抓获归案，粉碎了敌人的阴谋。

1955年王范任上海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1956年1月10日，毛泽东主席视察江南造船厂时，发现延安时期曾在他身边工作过的王范同志也来陪同他视察，亲切地问他:“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呀？”陈毅风趣地向毛泽东主席介绍说，他是上海的“包打听”（上海市检察长）呀!毛主席听了哈哈大笑。

1962年王范调任江苏省体委主任。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王范公开否定“文化大革命”，写信批评毛泽东主席“通行着一条错误路线，受坏人利用”，受到严重迫害。1967年1月12日，王范在家中留下一份言辞激烈的绝命书后，自杀身亡。1978年4月中共江苏省委为他平反昭雪。时任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黄火青为其题词“党的忠勇壮士王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