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
初见钱曾《读书敏求记》,还是20世纪80年代,浅浅的一册,书名特别吸引我。但记不清是读黄裳还是读陈寅恪的书,知道作为钱谦益族曾孙的作者,在钱谦益去世后,参与家产争夺,逼死柳如是,便憎人及书了。
后来又得知,四库馆臣对其虽多有借鉴,却有严厉的批评,如说它“分别门目,多不甚可解”,还有“编列失次……於考证不甚留意”。这与我初读此书的印象大致吻合。
最近重读《读书敏求记》,我的看法有所改变。此书前身为《虞山钱遵王述古堂藏书目录题词》,可见其并非解题式的著作,而是一些题跋的汇编。四库馆臣和后世学者都视之为“书目提要”或目录版本学专著,所以很容易指出它的不足。
此书固然在善本书目和版本学方面具有开创性的贡献,可其写作方式更接近于笔记小品,甚至更接近于现代书话。如《高常侍集》一则:“予借林宗宋椠本影摹,族祖求赤又从予转假去,录而藏于怀古堂。今宋椠本流落无闻,予本已归之沧苇,此乃怀古堂录本。聚散不常,阅人成世,三君墓木已拱,独予抱断编残简,栖迟于鱼蠹之中。闲房良夜,静言思之,吾家典籍,异日不知传于何人?”如果和唐弢关于书话因素的界定,即“一点事实,一点掌故,一点观点,一点抒情的气息”相对照,可谓神形皆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