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阅读

逃离是瞬间的理想

——读刘剑波《鹅卵石》

□蔡小卫

石头从远方来,还会通过河流的力量去远方,这运用了力学的基本原理,石头自己不知道,但是,大自然知道。

如泰运河大桥也是我生活的背景,船只穿过大桥,触到了我童年的一幕,我曾经走过桥板不相连的桥,桥板之间有缝隙,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因为我没有逃离的愿望,只是去外婆家的必经之桥。而文中作为小说结构的铺垫,这里桥栏的缝隙是逃离的出口,爷爷却在寻找和等待这样的缝隙。石头和“爷爷”总好像要建立什么联系,石头去了远方源自它从远方而来,爷爷却是家乡长出来的,他逃离的勇敢曾被隐世无争历练。

城里学琴的孩子养宠物狗,这个逻辑成立,因为吃不饱饭的人大概率是不会学琴和养宠物狗的。

同伴的第一条狗逃离后必须要有第二条狗,由于后面的步骤是这狗要在广场表演,从而让小主人公想到用训练狗的式样训练爷爷,这本意上是为爷爷好,少受妈妈的脸色和指责,但这是一种野蛮的孝顺表达。他长期不得饱肚,为了吃到包子,努力超越生理极限地表演,是从绝望中爆发的一种强大生命力量吗?我不知道作者是不是边写边痛的。亲情并不都美好,各自都怀揣着算盘。

“装满鹅卵石的布袋搁在桥栏上。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袋口还没完全解开,里面的鹅卵石就会像越狱的囚徒,急不可耐地跃入清澈的河面,‘叮咚叮咚’的声音骤然而至。”我理解为这是爷爷逃离的预演。不管曾经怎样,人到暮年都会无力。

妈妈的行为可以解释为:久病床前无孝子,她代表一类人,有着复杂的成因。本篇看似描写的个人状况、一个家庭的状况,其实主题裂变成了社会状况。

人性不能至善,爸爸高尚得懦弱,我也无能为力,男性处理家庭问题的局限性我感觉有时不能仅仅归于良心,金钱的因素,我甚至觉得属于思维结构的制约,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爸爸。这只是我的一种观察,不代表我推崇。而“我”少年无忌的撒泼交代了狗没有买成,因此把爷爷当狗牵。爸爸这个角色那么缺失,他为了天天看见老子,此举算是在老婆实施高压之下的一种妥协,如果他是正常的,应该也不想把老子送走,我没有认为他至恶,但在心里狠狠骂了他,恨不得把他装进麻袋打一顿。此处没有论辩,但我内心起伏,比看到辩论更起伏,狗还有贵族的待遇,人有时活得却不如狗,当爷爷被牵着亦步亦趋时,他应该不担心死期将至,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只陈述不定义是小说的留白,小主人公即旁观者,不抗争,逐渐适应变异的伦理现象,爷爷是众生之一,生命状态渗透在字里行间。他从窄小的桥栏缝隙钻出去,掉进了白花花的老人堆里,小主人公不知道白花花的老人最终去了哪儿。这样的结尾足够辽阔,辽阔到我不能相信故事已经结束。

石头、狗、爷爷的客观物象直接呈现社会,这是不易抵达的深度。三者都向着同一个命运:逃离。我想追问,当一个人陷入一种临近死亡的虚无,生命中是否也曾有一种东西唤起过他对生的渴望?对于“活着”这个人生主题到底有多深刻又有多沉重呢?大自然提供石头、河流以及力学原理,但她不提供答案。其实每个人都有不能负重的时刻,都想过逃离,有时逃离会成为瞬间的理想。此刻,我灵魂一颤。(《鹅卵石》作者刘剑波,刊于《雨花》2022年第11期)

2023-06-27 ——读刘剑波《鹅卵石》 1 1 南通日报 content_140654.html 1 3 逃离是瞬间的理想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