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潍

“五一”假期，贾飞兄来访，送我一册他的新书《江苏历代文化名人传·王世贞》。此书列入“江苏文脉整理与研究工程·江苏文库·研究编”丛书，于2023年12月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王世贞是明朝鼎鼎有名的史学家、文学家。他的门人李衷纯于明末出任如皋县令，指导如皋百姓织布，赢得美名。贾飞兄早年寓居如皋，后去沪通两地学习、工作，如今已是南通大学副教授、中国明代文学学会理事。

书缘中存着乡缘，作为如皋人，我认真阅读了《江苏历代文化名人传·王世贞》。全书40余万字，分为“宗族流传耀史册”“年少成名应科举”“仕途坎坷逢家难”“幽居复仕掌文坛”“学道请恤终余年”“复古至情齐发展”六章。相比《明朝大书生——王世贞传》等相关王世贞的其他人物传记，《江苏历代文化名人传·王世贞》更具完整性、学术性。

先谈完整性。全书首章“宗族流传耀史册”不惜笔墨，讲述了王世贞的家族历史，这是其他传记中不多见的。王世贞作为明代中后期文坛领袖，深受家学影响。因此首章针对琅琊王氏，上追秦汉、中述魏晋、下至明末，追根溯源，缕析家史，是很有必要的，也是很有意义的。进一步说，本书的完整性不仅是纵向的（追溯家史），还是横向的。具体论述，相比以往相关传记强调王世贞的文学著述、史学研究历程，又或政坛斗争，本书不仅注重介绍王世贞文坛旧事，更注重以史料为本，以事实为证，定型王世贞“率真为人，清正为官”人格形象。

就像绘就人物画，不仅要画出人物的外貌，更要画出人物的灵魂，撰写传记，不仅要写出传主的事迹，更要写出传主的精魂。《江苏历代文化名人传·王世贞》的主要学术价值，就是诠释出王世贞的人物精魂：满满真性情，即率真至极。他出身名门，天赋凛然，自幼秉承家学，熟知孔孟之道，儒学思想，又喜读苏轼、王阳明诸家诗文，从而早早就已在内心埋下“率真为人”的种子。

率真的性格在王世贞的人生轨迹中画出两个圈。

一个是众多学人早已关注的文人朋友圈。王世贞太丘广道，广交天下文人，尽兴唱和，尽情畅饮，快乐人生。正是在文人圈中，他结识了李攀龙，两人相谈甚欢，志趣相投，一同否定明初文风，师法古人，复兴古文，从而逐渐形成明代“后七子”文学阵营，形成文坛新流派。

还有一个是王世贞的“为民圈”。此圈素来不为学人所重。为了完善王世贞的人格形象，著者对此进行了连续性记述：初于刑部任职，王世贞不畏锦衣卫都督，搜查其府邸，揪出杀人犯；任职青州，他屡次致信上级官员，为百姓争取利益，免除兵役，加强地方教育；出任浙江参政，他就处罚贪官，打击不仁富人，爱护百姓；出任都察院官职，再主政郧阳，他不畏权贵，清白自洁，铲除土匪，秉公处理张居正妻弟的案件……在这个清官的“为民圈”中有个核心词就是“不畏权贵”。王世贞何故成为贪官污吏眼中的“刺头”，心中的克星呢？宋明两代，道学昌盛。道学（理学）先驱胡瑗曾言：可以屈身而伸道，不可以屈道以伸身。只有真性文士，像王世贞一样，才会遵照胡瑗所言：不惜牺牲自己的升迁之道（屈身），而维护百姓的利益，维护王权的统治（伸道）；而不是打击百姓，维护权贵利益，自己升官发财。

再谈谈学术性。学人为学人作传，更重创新，更为严谨。在写作行文方面，贾飞用文白相间的方式，文字精练简洁，从而形成学人作传的特色，也符合传主的文人身份。在史料方面，既严又新。所谓严，是指传记中每个故事、每个细节都有出处，不带著者任何感想；所谓新，就是充分使用相关新文献、新成果。贾飞曾经长期搜集王世贞的散佚文献，编写相关专著。他发挥自身学术优势，充分研究那批散佚文献，发现不少王世贞生平细节，一一写入书中，令人耳目一新。

定型王世贞“率真为人，清正为官”人格形象，还原传主生平“真面目”，《江苏历代文化名人传·王世贞》不袭旧传，不落窠臼，读者不妨一读，必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