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国祥

少年不识愁滋味。从出生到念完高中，我在家乡度过了17年，其间虽然也有一点对前途的忧虑，但家乡留在我脑海中的印象，大多是和“嬉戏”“快乐”“美好”“幸福”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或许这也是家乡常现梦中的深层原因吧。

我的家乡位于皋南的一个乡村。那时孩子多，父母管束少，我和弟弟只相差三岁，正乐得和小伙伴们一起疯玩，甩纸炮、扔铜钱、推铁环、打弹子、跳格子、踢毽子、集烟盒，还有男孩子们喜欢玩的有些危险的游戏，比如爬树、“打仗”、做链条枪等。尽管偶尔会出点小状况，受到父母的阻止或呵斥，但我乐此不疲。上村小时，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没什么正规的运动项目，没课外书可读，也不记得做过多少作业，课间同学们一起“挤油”、追逐、打闹……童年就这样在欢乐嬉戏中度过了，无意中锻炼了敏捷，培养了机智。

到初中，“科学的春天”来了，我的学习意识似乎突然醒悟过来。有数学任课老师的厚爱，又得到当数学老师的亲戚邻居的帮助，因此比别的同学多看了不少数学书。不过其中并没有一本科普或趣味数学书，而是一本本数学讲义、辅导书、习题集，但我如获至宝，饥不择食地看起来、做起来。一方面可能是爱好所致，另一方面可能有一种好胜心在驱使，还可能受到当时“向科学进军”“攻城不怕坚，攻书莫畏难”的激励，忙得不亦乐乎，学得有滋有味。在家中昏暗的油灯下，在夏日蚊子的嗡嗡声中，在冬天刺骨的寒气里，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方桌旁，在用大白纸裁订而成的本子上，做着书中的一道道题目，体会着一题多解的乐趣，也品尝过挫败的滋味。感谢我的老师们，没有布置大量的作业，让我有了在数学海洋中畅游的自在，有选择课外书阅读思考的自由，更感谢他们让我报考了如皋中学。

在如皋中学读高中，对于一个贫困农村家庭的孩子来说，确实不易。那时也有竞争压力，但我们有不少自主支配的时间。教高三化学的马云鹏老师，一周大概只发一张练习卷，也不作讲解点评，让我们自己对答案、多反思，但他课上总能把基本概念讲得清清楚楚，基础知识理得井井有条，我们的解题思路自然也就明晰畅通了。

如皋中学重视社会实践。有一年元宵节晚上，学校通知不上晚自修，让我们去大街上观赏花灯。那些绚丽多姿、五光十色的花灯，还有或大步流星或悠闲漫步的大人孩子们，就这样印在了我们的脑海里，多了一些知识的理解，文化的感悟。我们还参观过如皋肉联厂、酒厂，目睹了机械化大生产是如何进行的，香肠、白酒的制作工艺流程是怎样的，这些不是书本上可以学到的。

我们全班男生住在初中部一个大教室里，上上下下，铺连着铺，头靠着头，好不热闹，如此同学之间交往方便，关系十分亲近。一起下棋聊天，结伴学习游玩，给紧张的高中学习增添了无穷乐趣。一个周末，我和几个同学借来自行车，绕城一周，总算弄清了如城的大小。学校操场南边有个小树林，考试前我常和同学们一起去那儿，一半时间复习，一半时间聊天。最浪漫的一次复习，是到离学校不远的水绘园里，一边看书做题，一边等待孔雀开屏。真可谓“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复习效果怎样也记不清了，大概是相信功夫在平时吧，借着自由复习的机会出来溜达溜达。

用餐是在一个高高大大的老食堂里，大家围着一张张方桌站着吃饭，学会了速战速决。饭后我们几个球友常把两三张桌子拼起来打乒乓球，你来我往，快意抽杀，有时球瘾来了，竟在宿舍走廊上玩起球来。其实学生是可以在校内一个活动室里打乒乓球的，无奈人太多，于是我们周末不回家时，四处找地方，到附近的工厂或师范学校打球或观摩。球艺虽长进不大，但同学之间的友谊加深了，少了些竞争，多了些合作。后来证明在生活工作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感谢母校提供的宽松学习环境。

转眼间，离开家乡已有四十年，无数次梦回家乡，走在家乡的田埂上、校园里，与小伙伴们一起玩耍逗趣。家乡，根植于我们精神家园的深处，是我们一生幸福快乐的源泉。

作者简介：沙国祥，毕业于复旦大学数学系，凤凰出版传媒集团资深编辑，曾任多种数学学习与科普杂志主编。江苏省科普作家协会理事，长期从事数学文化传播与科学普及工作。主编、编写的《数学文化素质教育资源库》《数学阅读精粹》等图书颇受青少年读者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