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

每一个远离家乡的人都有一个故乡情结。作为诗人，故乡情结也许比一般人更深，因为诗人比一般人更加敏感甚至多愁善感。诗人符力也是如此，把每一个远离故乡的日子，过成了对故乡的牵挂，对故乡人和事的思念，对故乡景和物的眷恋。唐朝诗人郎士元在《送别》一诗中写道：“穆陵关上秋云起，安陆城边远行子。薄暮寒蝉三两声，回头故乡千万里。”人生渐行渐远的，何止是故乡，作为一个诗人，或者跋涉者，只要来到这世上，就在不断地远行，也在不断地回望。

诗人在《故乡千万里》中这样写道：“哪怕是对一个外乡的卖货郞，我也想说/这是我的家乡/这里有我的父母、我的玩伴/童年时光飞在凤凰树上。”对故乡的眷恋，让诗人如同电影回放一样，童年往事一幕幕回到眼前。故乡，在诗人心里是温馨的回忆。人生就是不断地远离，不断地回望，人生的成长就是不断地吸收与释放。诗人符力也是如此，在离开家乡千万里后，游历辽阔大地，山川河流，也有着不一样的感受。北宋著名文学家、政治家、词人晏殊在他的著名词作《金柅园》中写道：“临川楼上柅园中，十五年前此会同。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是啊，人生何处不相逢，这是对游历天下的诗人的宽慰，也是催促诗人奔向前方的底气与勇气。

在我的想象里，诗人符力是敏感而又内敛的，那纯净的眼神，有时如一只受惊的小鹿，纯纯地望着这尘世。从这眼神能看出，对这尘世，诗人是那么深爱。一缕风，在别人眼里就是风过无痕。在诗人眼里，春风是有感情的，甚至是执着的。只不过，春风的执着，是想在诗人身上开出花来。《春风错》“春风吹。春风吹黄河/黄河就解冻了/今天，团结湖地铁站旁，春风又一次吹拂我/吹我开裂的嘴唇/吹我内心角落里的枯枝。春风吹啊/信心百倍地吹，像一个不服输的/孩子，以为我真的还能/开出花朵来”。游子内心感慨万千，春风只是一个劲地吹，春风并不知道诗人内心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诗人正面临什么困难或者挫折，也不管诗人面容是不是憔悴，春风是多么天真，想要让诗人如同树一样开出花来。我猜想，也正是这春风，给远行的游子以温暖，使诗人能够在各种艰难困苦下，都能够坚持走下去。

爱，深爱，是这本书温暖的底色。我特别喜欢书中的许多短诗，给读者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前世》“街灯中的风衣飘动是你给的/寒夜里的漫步是你给的//册页间逸出的木浆气息是你给的/水珠在果实表面反射的洁净之光是你给的//梦里花落满衣裳，也是/你给的”。你给的，一切都是你给的，这是诗人的前世，那么，今生呢？诗人没有阐述，试想，如果不是深爱过，怎么能写出这么惊心的句子。《花树燃烧》更热烈更直接：“多年前，即使在无穷无尽的梦中，这样的/花树，我也难得一见。//返城途中，我感到幸福的大海辽阔，/又止不住悲伤的波涛汹涌——/我找到了前半生未曾遇见的事物，却/怎么也找不到你。”诗人说“却怎么也找不到你”，如果不是痛失过，怎么能有那种切肤之痛。但是，诗人在表达这些情绪的时候又是内敛的，内敛到让人只要一疏忽，就会差点看不出字里行间的痛来。《在流水一般的等待中》“你不在这里。花开了也是白开/草长了也是白长/这么多年，我什么事都没有做过/无非是在流水一般的等待中，耗尽了/青春岁月里的，最后/一滴血”。这首诗，和《前世》有前后呼应之妙，《前世》里说一切都是你给的。《在流水一般的等待中》写道：“你不在这里。我什么事都没做过，无非是在流水一般的等待中，耗尽了/青春岁月里的，最后/一滴血。”这样的深爱，因其决绝、因其执着而显得纯粹，这样的诗句也因情深不知是最能够潜入读者内心的。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诗人眼里的风景，与一般人眼里的不一样。他形容河流枯水期用的是“消瘦”，这真是神来之笔。《额河村之秋》“额河已经不能再消瘦了，但仍然/急急奔走，绕着村庄/如果你将在这里老去，我还能/有什么选择？穿过柳林。叶片飞过炊烟。晚风/扬起马背上的鬃毛”。这里的额河村，是诗人眼里幻化之后的美景，面对这么美丽的景色，诗人别无选择，陪同相爱的人在这里老去，是唯一的选择。

人生何处不相逢。在远离故乡后，诗人奔波在辽阔大地上，奔波在四季轮回里。看到那么多风景，相逢那么多人和事，依次在诗人的笔下呈现。诗人还在大地上奔走，还在思索，他是那么勤奋，我们有理由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会读到诗人更多更美好的诗歌。